清言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眼看着天黑了。
秦兰是真不回来了。
清言怕李婶回去孤孤单单的,就留住她,道:“我好久没玩叶子牌了,婶子你留下来陪我玩牌吧。”
李婶迟疑道:“三个人能玩吗?”
清言说:“有啥不能玩的,看我清言的自创玩法!”
邱鹤年自然是配合他的,将桌子搬到屋子中央,牌都找出来了,三个人围桌而坐。
清言在那里念叨着数牌,邱鹤年把葡萄和月饼都拿过来,摆在桌上。
外面天很快暗了下来,月儿渐渐升上了半空,照亮了窗纸。
李婶望着那亮光,喃喃自语,“月圆人团圆……。”说完,她终于是忍不住捂着脸哭了。
清言愣了一下,忙放下牌起身过去安慰他。
邱鹤年去拿了布巾过来,李婶接了,不停说:“对不住,大过节的,我不该这样……。”
清言说:“婶子,你哭吧,哭完了心里能舒坦些。”
李婶顿时更加忍不住了,用布巾捂着脸,哭出了声来。
清言看向邱鹤年,对方轻轻叹了口气,默默去倒了温水过来。
就在这时,隔壁院子的大门突然传来急急的拍打声,邱鹤年起身道:“我去看看。”
门响了又关上,没听见有说话的声音,过了一阵,有杂乱的脚步声进了这边院子,紧接着,门被推开。
秦兰眼眶通红地进了屋,看清屋内人后,她扑过来噗通一声跪在了她娘面前,头埋在对方腿上呜呜哭了起来。
李婶愣了一下,着急地问道:“兰子,你怎么这时候来了?你公婆会不会不高兴?”
秦兰抬起头来,哭得满脸是泪,她说:“我跟公婆说过了,今日回来住。”她哽咽着道,“娘,这些日子以来,是我错了,您能原谅我吗?”
李婶忙扶她起来,道:“娘从来没怪过你,又谈何原谅呢。”
李婶站起身,抱住了自己的女儿,母女两抱在了一起。
清言和邱鹤年在桌旁看着这一幕,挨着的那侧,两只手不知不觉牵在了一起。
好在并不算晚。
窗外月色正好,月圆,人也团圆。
一场简单的告别
秦凉川只待了不到半月,就离开了过去的家乡,带着随从上路回了南惠县。
走之前,应他的请求,李婶见了他短暂的最后一面,两人话没说几句,只互相看着,各自叹了口气。
那天,春光正好,鸟语花香,他们在郡里大老爷家的长廊里初见,一个美丽聪慧,一个年少博学。
年轻而风度翩翩的夫子,微躬身抱拳施以揖礼,美丽的少女盈盈一拜,微屈膝回以一揖。
成亲那天,新娘在新房里饿得挨不住,掀起了盖头,剥床上的花生仁儿吃,正吃得高兴,门吱呀被推开,与进门的年轻新郎目光相撞。
一个娇羞慌乱,一个温柔深情。
新郎嘴角含笑,藏在背后的手抬起到身前,油纸上赫然放着两个肉包子。
临盆那天,男人焦急地在门外来回走,门内的女人撕心裂肺的叫声,犹如针扎在他的心脏。
女儿出生后,多少个夜里,女人起来给哭泣的孩子哺乳,丈夫心疼地顾前顾后,就怕妻子饿了冷了累了。
那次男人年前离家,背着装皮子的包袱出了门,女人领着女儿站在门口,嘱咐他早去早回。
男人走到好远了再回头,还能看见母女两人的身影。
过去的一幕幕在脑海中闪过,犹像发生在昨日。
直到今天,直到此时此刻,他们都知道,此时一别,今生可能都不会再见了。
送行那天,只秦兰夫妻两去了,秦兰泪眼朦胧地望着,陪伴她从小到少年时期的父亲愈行愈远,嘴唇咬得死紧,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她一直望着那个方向,看着父亲不时回头向她挥手,直到再也看不清为止。
回家秦兰就病了一场,两三天完全好利索后,她就像换了一个人,再没在人前提起过她爹。
……
在秦凉川离开的前一天,邱鹤年去了趟县城,找到了他暂时居住的客栈,两人在房间里谈了两刻钟。
秦凉川虽已恢复记忆,但他是被迷晕的,对于那伙强盗的样子,他也说不了太清楚,只记得其中一人的眉尾上,有一颗黑色的小痣。
得知当年和邱鹤年间有这样的渊源,他更是对邱鹤年千恩万谢,表示将来有机会,一定竭力报答。
从客栈出来,邱鹤年并不觉得太过失望。
他不知道失忆前,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有什么事要做。
之前他有过迷茫的时候,也想过去寻找自己的过去,但心里有个声音一直隐隐地在告诉他:不要去。
王铁匠在世时,哪怕他后来重病,卧床不起,邱鹤年也没觉得他是个拖累,直到老头去世,屋子里空落落的只剩了自己一个人,听着别人家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