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洛克时期流派,到新古典主义,从巴赫、亨德尔,到拉赫马尼诺夫、德彪西,几乎每个流派的代表人物作品都能在这里找到一两首。
很显然,这些都是霍楚沉的藏品。
可是荆夏从来不知道,他竟然收藏了这么多的钢琴乐谱。
她思忖着,将手里的谱子放了回去,绕过面前的杂物,往窗户的方向走去。
晚风混着月光,像一双无形的手,掀开素白的纱帘,露出后面一架黑色三角钢琴。
荆夏把覆在上面的白布扯下来,看见谱架上一个金色的单词To Roche。
Roche?
带着水汽的手指抚上去,荆夏皱眉,不记得有哪家厂商的钢琴取名叫做洛希。
睡不着?
沉哑的男声从身后传来,放在琴键上的手一抖,发出一声巨大的鸣响。
一个颀长的人影立在门边,霍楚沉站得笔直,走廊暗黄的灯在他周围描出一道光晕,他好像任何时候都是这样一副严肃的姿态。
荆夏这才想起来,自己没有穿鞋,身上的浴袍也是松松垮垮。
她有些不自在地往钢琴的方向靠了靠,一只脚蜷缩着往另一只后面藏起来,双手下意识地把领口再拢紧了些。
房间太暗,看不清霍楚沉的表情。他向来惜字如金,也不肯再多问一个字。
荆夏只得硬着头皮嗯了一声,将手里的烟举起来晃了晃,说:我出来找火
霍楚沉径直向她走来。冷杉的气息逼过来,四面八方地围住她,荆夏下意识往后再退一步,脚步一滑,整个人往钢琴上坐下去。
咚
沉重而又杂乱的声音荡开,像海风携带着乌云压过来。
霍楚沉真的好高。
荆夏抬头,只能看到他领口处流畅的锁骨和线条凛利的喉结。
心跳忽然变得有些乱,扶住钢琴的手微微收紧,指尖泛起粉白的颜色。
对面的人似乎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察觉到距离的不合适之后,也没有退开。
紧绷的身体僵住,荆夏忽觉手上一空,那支烟转眼已经到了霍楚沉手里。
白色的烟支细长,在他手里显得格外优雅,淡巴菰混着薄荷的清香,微微有些寡淡。
他表情平淡,目光从烟支上移开,低头看她,眼眸垂下来的时候,神情显得有些冷漠。
我的房间里不许抽烟。
说完也不等荆夏解释,抬手就把它捏了个粉碎。
荆夏本来也没想在屋里抽烟,只是找个火。可是被他这么霸道的一扣帽子,她也一时怔住,张了张口,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霍楚沉捻掉手套上的烟丝,转身就往回走。
他掀开盖住沙发的白布兀自坐下,抬头看向荆夏问:不是说睡不着么?
嗯?
荆夏跟着他侧身,这下是真的搞不懂他要做什么了。
霍楚沉也不解释,下巴点了点她身后的钢琴道:弹一首。
荆夏愣住。
这件事她连迈兰都没有提过,霍楚沉又怎么会知道?
刚才放松的神经,立即又紧绷起来。
你的手,怔愣间,她听见霍楚沉略重的低音,你的指伸肌腱比普通人明显。
荆夏随他的指引低头,看见处于放松状态下,自己手背上依然明显的经络。
原来如此
所以两人第一次见面,霍楚沉才会问她除了格斗之外,还有没有其他长久坚持的爱好。她说了谎,霍楚沉才会怀疑上她。
我当时只是觉得这件事不重要,所以才
霍楚沉没有听她解释,抬抬下巴继续道:弹。
强势武断,不容拒绝。荆夏只好坐了下去,掀开琴盖。
月色迷离,如水如烟,在黑白的琴键上落下一层薄纱。荆夏赤脚踩在踏板上,指尖跃动,流淌出一首德彪西的《月光》。
弹琴的人背脊笔直,湿漉漉的长发在长而纤细的脖颈上蜿蜒,滴落的水珠带着月色,淌过侧颈上那颗朱砂痣,隐没在她领口交叠的深处。
她的手指轻而快,不像是敲击,而更像是一种抚摸和挑逗,轻轻划过,触而未碰。
霍楚沉忽然觉得喉咙有点干涩,一股异样的热流开始在胸腔中攒动。
夜风撩动房间里的白色纱帘,也吹皱了琴声里的月色。乐曲的情感逐渐澎湃,形成漩涡。
霍楚沉看见荆夏在不知不觉中闭眼,向后仰起了头。眉头微蹙,似痛苦、似欢愉,丰润而苍白的双唇翕合,她在跟着琴声哼唱。
脑中铮鸣,仿佛零星火焰遇风,霎时便烧得无法无天。
霍楚沉想起那一夜,他在外间无意瞥见的,她落于浴室玻璃上水汽弥漫的一道影
原来处于极致愉悦的性爱高潮时,她是这样脆弱又迷人的神情。
他突然想再摸一摸她的脖子,像第一次触碰的时候,细腻温热,隔着手套都能感觉到里面蓬勃的脉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