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真看不懂打板子的诸多门道,却敏锐地从汉子悍然无惧的表情里嗅到点儿什么,再转过头看了眼洋洋得意的弟弟,脸色微微沉下。
谢知方一无所觉,走过去惺惺作态道:父亲息怒,这是怎么了?
董姨娘见机极快,捂着脸嚎啕大哭:老爷,妾身根本不识得这人,妾身今日身子不适,早早歇下,冷不防被这莽汉闯进屋来,强夺了清白,老爷您要为妾身做主啊!
刘元不依,隔空对骂:小娼妇,你敢说不是你勾搭的我?我在院子里劈柴的时候,你三不五时过来勾引撩拨,又说些什么老爷鸡巴短小,肾虚乏力,喂不饱你的话,哭着喊着求我肏你,还求我带着同伙们来干你,如今反倒颠倒黑白,将脏水全泼在我头上,老子逛妓院都没见过这么淫贱又心黑的娘儿们!
他说着挣开护院们的钳制,从短衫里摸出件胭脂粉的肚兜,从裤腰里掏出个绘着春宫图的荷包,又从头上拔下两根金丝攒寿字儿的簪子,一股脑儿堆在她面前,质问道:这些定情信物,难道不是你心甘情愿与我的?
那簪子谢韬却认得,原是太后娘娘过寿时赏赐给朝臣的,他和董姨娘情深爱笃,便悄悄与了她,如今却插在这粗人头上,人赃俱获,事无可辩,由不得肝胆烧灼,七窍生烟。
他再不顾那些读书人的体面,揪住董姨娘的长发,狠狠抽了她几巴掌,骂道:贱妇,我一向对你不薄,你竟敢这样丧尽廉耻,罔顾人伦?
董姨娘自知大势已去,哭得险些没背过气去,捂着肚子道:老爷,奴知错了!奴一时鬼迷心窍,做了对不住老爷的事,自知罪该万死,只求老爷看在我们孩儿的面上,绕奴一命
她不提孩子还好,一提这腹中胎儿,谢韬更加怀疑,提着她头发逼问:你老实说,这孩子到底是不是我的?
还不等她辩驳,谢知方却抢先插嘴:父亲糊涂,李神医亲自诊断的,如何能做得假?依着我说,看在这未出生弟弟的面上,父亲且饶她一回罢。
他不提还好,一提谢韬便忍不住疑神疑鬼,面色阴沉地命小厮骑快马去请李神医。
董姨娘瘫坐在地,惊慌失措,却又无可奈何。
不多时,李神医背着药箱匆匆赶来,见董姨娘满面泪痕,谢韬又面色不善,自知东窗事发,来不及求饶便双腿一软,噗通跪倒在地。
是夜,待三个人一五一十地招供清楚,谢韬亲写了帖子,将李神医送往大理寺交由林煊之父料理,却命下人将一对奸夫淫妇活生生打死,丢于乱葬岗。
天色至暗时分,一辆独轮车吱吱呀呀从谢府后院出来,车上卷了张破草席,里面赫然两具人形。
谢知方早在僻静处等待,打发了车夫,将席子一角掀开,对睁着虎目的汉子道:这一向辛苦刘大哥了,身上的伤可有关碍?能走路不能?
却说这刘元乃一游侠儿,性好行侠仗义,性情豪爽不羁,偶然经过此地,被谢知方机缘巧合撞见,重金请他做下此局。
刘元从车上跳下,来回走动两步,爽朗笑道:不妨事。
谢知方奉上酬金,在原来约定之数上又加了一倍,笑道:累大哥受惊,这是小弟的一点儿心意,还望大哥不要嫌弃。
他又看向昏睡着的董姨娘,问:大哥真要带她走?
不瞒小兄弟,我也看不上她为人,但这婆娘床上甚合我脾胃,肚子里又怀了我的崽子,若她安分听话,留在身边端茶倒水又有何妨?刘元虽举止粗鲁,却不是不懂轻重的人,主动发誓赌咒安他的心,你放心,有我刘元活着一日,必不教她再出现在你们面前,碍你们的眼。
也好,我自然是相信大哥的。谢知方并不在此事上过多纠缠,这女人心思歹毒,行事狠辣,大哥千万小心,不要着了她的道儿。此一去山长水远,万望保重。
刘元笑呵呵地答应:她若跟我扯那些有的没的,老子一顿拳脚打下去,必将她收拾得服服帖帖。说着弯腰扛起董姨娘,放进谢知方提前安排好的马车,拉动缰绳,向他抱拳告别,小兄弟保重,日后有缘再见。
除掉眼中钉,谢知方心下轻松,脸上自然带出笑意。
他正打算回房休息,却见枇杷急匆匆赶了来,面色凝重:少爷,小姐请您过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