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族王姓——姞,现任族长姞璩,已继位二百余年。
王城外族长及其家眷亲迎,排场倒是够气派,只是沉香见杨戬不胜其烦,还要顾念礼数给几分薄面,不由觉得奇怪,再移开视线看那姞璩,白发苍苍,髭须如霜,容如八旬老者,其目如炬,锐利毒辣,颇具老谋深算之态,且周身仙气缭绕,观之法力亦非浅薄之辈。可他态度略显倨傲,不咸不淡地朝杨戬施了一礼后,紧接着又白了他一眼,领着一大帮人走在他们前面,虽是带路,却又不与他交谈。
“哎呀——这老头儿什么态度?”沉香的无名火“蹭!”一下窜上来,挺起胸膛抻长脖子就要上前评理,被杨戬反手扣了回来。
杨戬脸上的阴云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忍着笑道:“不可无礼。”
“哦……”沉香表面敷衍,私下里却与哮天犬窃窃私语,“哮天犬叔叔,不是说与迢族长请舅舅来是为了叙旧吗?我怎么觉得他俩好像有仇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以前也没听舅舅提过这边的人和事啊。”
哮天犬防着杨戬,小声道:“云华仙子你知道吧?”
沉香点头:“知道啊,外祖母,娘和舅舅都跟我说过。”
他继续道:“云华仙子生前与姞璩的祖母公羊翡是金兰之交,公羊翡嫁到与迢后,日子过得是如履薄冰,幸得云华仙子接济才不至于丧了命,后来公羊翡奉命上战场,云华仙子暗中襄助,与她更成了生死之交,二人感情甚好,直到仙子亡故,公羊翡为她守灵十年,现在还斋戒着呢,素日里姞璩都称主人为二叔,你别看他长得老,其实还不到八百岁,主人都能把他生出来。不过仙子驾鹤西去之时主人年纪也不大,跟公羊翡没见过几次,二人皆是因为仙子而爱屋及乌罢了,实则关系并不算亲厚,甚至与迢这些年见主人风头无两,还心生畏惧,比起往日,更加恭敬了。”
沉香怀疑自己听错了:“这哪儿恭敬了?”
“只是姞璩一人对主人心怀不满罢了,你听我说完嘛。”哮天犬滔滔不绝道:“坏就坏在姞璩的小儿子身上了,这人是个死脑筋,也不知道是不是读书读傻了,早些年跟主人手底下一个草头神私定终身,但是姞璩嫌人家是妖怪,死活不同意,主人也劝那草头神与她这与迢情郎断了来往,她性格执拗就是不听,姞璩这小儿子打小懦弱到大,对他父母唯命是从,没想到竟也是个硬骨头,被姞璩用家法打得半死不活也不愿意与她一刀两断,最后主人力排众议促成了他俩的姻缘,加上公羊翡也十分赞成,姞璩就不好再说什么了,谁承想大婚前一天,新娘扔下一封书信就逃跑了,信上的话伤人得很,后面的事你也能猜到了。”
沉香:“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情缘,她为何说弃就弃?”
“那谁能知道?其实这人本来就不老实,主人清楚她是什么德性,本以为她就此收了心,没想到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其实咱们也不是山中人,怎能知这山路有几条,山花有几朵呢。”沉香笑嘻嘻道,旋即又问:“所以姞璩这小儿子因为此事一蹶不振,他每每请舅舅过来,是为了让他帮忙劝解一二?”
哮天犬点头:“差不多吧,这孩子顾念着主人从前的恩情,总是要听他说两句的,但没过两天又打回原形了,闹绝食、跳河、割腕,什么他都干过。”
“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啊,这法子治标不治本,这姞璩把舅舅当什么了?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沉香不满道,尔后想起一桩事,又问:“那他家里人是什么态度?”
哮天犬:“那肯定是极力劝阻啊,你这不是废话嘛。”
沉香没再多问,摩挲下巴若有所思。
杨戬瞥了二人一眼,道:“你们不必如此小心翼翼,我听得见。”
闻言,沉香和哮天犬脸上浮现出一抹不自然中带着尴尬的笑容。
少顷,一行人已经来至姞璩的幼子——姞楚的卧房前,姞楚闭门谢客,服侍他的人也被拒之门外,柱础旁还搁着早已凉透的饭菜,姞璩朝里面道杨戬来探望,姞楚都不放人进屋。
沉香一瞧他舅舅的脸色,都知道他大抵很看不上这个叫姞楚的公子。
沉香眉梢一挑计上心头,笑着朝姞璩拱手作揖道:“姞族长,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在下倒是有个一劳永逸的办法,绝不会让令郎再这样颓废下去,您不如让在下一试?”
姞璩一愣,这才注意到从方才开始就一直跟在杨戬身侧的沉香,第一眼便没什么好感,因为他身上有他最讨厌的机灵劲儿,但他年纪轻轻便夸下这等海口,倒是让他有了兴趣:“此话当真?”
“沉香。”杨戬蹙眉,难得在大庭广众之下训斥他:“不要胡闹。哮天犬,送沉香回天庭。”
沉香抱住杨戬的胳膊晃了晃,“舅舅舅舅,您让我试试嘛,要是劝成了,您以后不就不用在百忙之中还抽空来这么远的地方了。”
这话倒像在给姞璩上眼药,但见他果然略显不自在地咳嗽了声。
杨戬脸色很不好,但架不住沉香软磨硬泡,加上公羊翡身边的侍女来请杨戬去前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