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岳华山,景致殊异,山峦叠翠,苍翠欲滴,犹如碧玉镶嵌于天地之间。林间鸟语花香,百花争艳,彩蝶翩跹,山间清泉潺潺,水声泠泠,如鸣磬之音。登高望远,群山连绵,云海苍茫,正值夏时,日影碎金,水舞如绸,圣母庙坐落其间,残花已逝,硕果满枝。
院子里的菜蔬长得很好,快要成熟,杨戬与刘彦昌劳作田间,给土地除草。烈日如同一颗火球悬挂在高空,炙烤得湖水滚烫、万物蒸腾,杨戬束起衣袖,青筋虬结的前臂裸露在外,他默不作声地拨土、锄地,淋漓汗水打湿里衣,浸透衣襟,沿着手臂上的线条蜿蜒向下,滴进软土中。
刘彦昌兀自打量他,话到嘴边又咽下,一是为他回回来华山都抢着干农活而百思不得其解,二是疑惑他为何非要把沉香带在身边。
“你有话要说?”杨戬早就感受到他的踌躇不决和不怀好意的目光,遂自行问道。
刘彦昌索性同他摊牌,“没错,我实在好奇,沉香在华山住得好好的,即便受封神职,依我看来也只是个挂名的,就算要上天居住,又为何一定要与你同住?”
杨戬脸不红心不跳,手上的动作也不停,“陛下圣意,只能如此。”
刘彦昌听到他忽悠人的话,当即气不打一处来,扔了锄头咆哮如雷,仪态尽失,“你装什么蒜!那瑶池值官都把话放在明面儿上了,说是你向玉帝求的恩典!你也是用这套话术诓骗沉香的?你意欲何为啊!还恩典,跟你住一块儿也算恩典?我呸!我告诉你,就算有圣旨,我也不会同意让沉香跟着你,你死了这条心吧!”
“砰!!!”
刘彦昌话音未落,杨戬便扬起锄头往土里狠狠一砸,锄板整个陷进去,他却若无其事地将其轻松拔出,继而铲去了角落的两根杂草,刘彦昌的骂声戛然而止,身体不受控制地猛颤一记,总觉得他不是想锄地,而是想锄他的头。
“我想做的事,从来没有做不成的,你可以试试。”
言下之意,你不同意,打死你也是易如反掌。
刘彦昌张口结舌,刚想说他专横跋扈霸道至极,话在喉咙眼儿里过了一圈变成了略委婉些的骂词,但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见沉香提着茶壶朝他们奔来,二人心照不宣地停战,刘彦昌终于抹去了怒气横生的表情,换上了真心实意的微笑,却在一瞬间凝固在脸上。
只见沉香率先朝杨戬跑去,屁颠屁颠地倒了杯淡粉色的水捧到他面前,笑道:“舅舅,这是今天新摘的桃子榨出的桃汁,我放了点儿碎冰,等融化了才端过来的,不算太凉,您辛苦了,多喝点儿!”
“谢谢沉香,外面日头毒,早些进屋吧。”杨戬莞尔,接过杯盏将桃汁饮尽。
沉香看他汗如雨下,心疼地蹙起眉,拿衣袖擦拭他额头的汗水,道:“舅舅,歇歇吧,太阳都快落山了,这种田我跟爹打理就好了,您千里迢迢的过来,还要做粗活,太不应该了。”
杨戬笑意浓深,眼含春水,沉香说这话他一向很受用,故而心情大好,被刘彦昌挑起的烦躁之心也烟消云散,“无妨,置身田园劳作一二,反而静心。”
静心个屁!没听说过谁在三伏酷暑里从晌午干活干到黄昏还能够修身养性的,不得癫狂症就不错了!杨戬这厮当真是嘴巴一张谎话一箩筐,白牙一磕心眼掉一车!还有刘沉香,跟他相依为命二十几年的亲儿子,不仅不顾他炎热与否,还不顾他死活!
“沉香!”刘彦昌忍无可忍,低吼了声。
杨戬横了他一眼,似乎是对他这恼羞成怒的行径颇为不满,可落在他眼里这就是赤裸裸的挑衅,他怒不可遏地把沉香拉过去,跟杨戬拉开一大段距离,沉香现在知道找补了,端着另一只茶盏递给他,他都快被这舅甥俩气得七窍生烟了,哪有心思喝水解暑。
“你往后当真要跟你舅舅同住一个屋檐下?”刘彦昌压低声音,问道。
沉香不以为意,“是啊,白天的时候不都商量好了吗?”
“这是两回事!你知不知道你的身体异于常人?这个秘密若是泄露出去,你让杨戬怎么看你?!”
沉香有些不高兴地撇了撇嘴,嘟囔道:“什么叫异于常人啊,我怎么就不正常了……再说了,我又不跟舅舅一块儿洗澡,怎么可能泄露,就算被他知道了,舅舅也……”他迟疑片刻,不过很快续上:“也不会歧视我的。”
“你!”刘彦昌才想说他如何能将旁人心思看得透彻,却又及时回转,不欲让沉香对杨戬心生隔阂,无可奈何道:“也罢!但你要时刻谨记,莫与任何男子共处一室,更不要举止过密,包括杨戬!你方才给他擦汗做什么?他自己没有手?非要说的话,这是你舅母才能做的事情,你切莫跟他有过多的肢体接触!要懂得避嫌!”
沉香:“爹,我跟舅舅是血亲,为何要小心这些没必要的事情啊?而且就算我是女孩子又能如何?舅舅可是难得的正人君子。”
刘彦昌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正人君子?你还是说我们家的公鸡会下蛋更能让人信服。”
沉香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