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忆昔手一抖,相框砸在了桌面上,左手食指指肚从玻璃锋利的边缘划过,血瞬间流了出来,直接滴到了那张还没收起的工作证上,照片上微笑的秦忆昔就那么被鲜红的血液包裹着,躺在从相框里飞出来的碎玻璃中间。
“啊,对不……”
顾言大步冲过来,从西装口袋里抽出手帕给秦忆昔:“你先用这个捂住,我去给你找创可贴,都是我不好。”
听着顾言急促的脚步声,秦忆昔的心也跟着跳了起来,咚咚的心跳声撞得他脸也开始发热了。这是他从恢复记忆一来第二次看到顾言如此慌张的模样,第一次是在医院秦忆昔醒来的时候。
没一会儿功夫,顾言就回来了。看着秦忆昔懵懵的模样,心想怎么还是给人吓到了。
顾言让秦忆昔坐在桌子上把左手伸出来,自己坐在椅子上给秦忆昔贴创口贴。秦忆昔低着头看着顾言,暗暗观察着他浓密的长睫毛和高挺的鼻梁所投下的阴影,嘴角不自觉地勾了起来。
顾言并没有察觉,只想快点把这盒创口贴给拆开。
“哇,创口贴还能有这么可爱的图案。”
顾言抬头,对上秦忆昔弯弯的眼睛。
现在是八月份的下午三点,阳光正好,他们的身侧两米处就是窗户,空气中平常都看不到的尘埃在光下起舞。秦忆昔被阳光环抱着,整个人都变得耀眼起来。他们离得这么近,他甚至能看清秦忆昔脸侧正在发光的每一根发丝,面庞上开了柔光滤镜的每一根细软的绒毛。最主要的是那双红褐色的眼睛,一如十年前那样温柔地注视着他。
顾言也开始恍惚了,明明失忆的是秦忆昔,他自己却仿佛也回到了十年前。只不过,那时没有如此热烈的阳光,没有这样高档的木质写字台,只有一盏小夜灯照着窄小的床头。
可秦忆昔说出了同当年一样的话。
“啊,因为我喜欢,所以专门买的。”顾言动作轻柔,一本正经地说。
他不知道秦忆昔听了这样的回答会不会再次信以为真,省下一顿饭钱专门给他准备卡通图案的创口贴。只可惜现在他已不再年轻,秦忆昔也不再年轻,他早没机会再替秦忆昔以暴制暴了。
“好了,记得这阵子左手先别沾水。”
“嗯。”
“所以你到底在找什么?”
“对不起先生,我只是想找找我的手机。”秦忆昔底气不足地回答,低头盯着创口贴上可爱的卡通猫咪。
“不用道歉,这间房子属于夫妻共同财产,你有权处置,更别提在里头转转。”顾言的双手覆上秦忆昔的手,温度顺着掌心传来,“你的手机出车祸的时候摔坏了,正好明天周末,我带你出去玩玩儿,顺便买个新的回来。”
“好,谢谢先生。”
这次秦忆昔没有把手抽回去,不过还是不敢直视顾言就是了。
察觉到秦忆昔的反应,顾言乘胜追击:“还有,虽然你不记得,但是我们确实已经认识十年了,你可以直接喊我名字,嗯?”
“嗯。”
晚上秦忆昔问明天出去穿什么,因为他已经穿了半个月的睡衣了,总不能穿这个出去。顾言直接带他到了二楼的衣帽间。看尺码,里面有一多半都是秦忆昔的衣服,但是看起来都七八成新,大多连吊牌都没摘。
秦忆昔即便不认识品牌,只看这材质版型也知道都是些名牌货,所以他的目光流连了好一会儿,也没做出决定。
“怎么?都不中意吗?”
“呃,不是的,只是……”
太贵了,舍不得。
顾言在心里补充道。
因为从小家庭贫困,生活拮据,钱,是十年前的秦忆昔一定会考虑的事情。哪怕现在这些衣服买好了摆在他面前,他也会踌躇不决。不出意外,如果他知道价格,一定会挑最便宜的那件,剩下的就留着。这一留,就不知留到猴年马月了。
“我替你选吧,我衣品不好可不要笑我。”说着,顾言拿起一件浅青柠色的t恤、一件薄荷绿的外套以及一条白色的裤子。
秦忆昔换完,皱着眉在试衣镜前照了很久,还是没忍住:“是不是太亮了?”
“那……这样呢?”顾言又挑了件略深些的薄荷绿衬衫,搭配一条绸面的水青领带,裤子是牛仔蓝。
这下秦忆昔的眉毛没再拧巴在一起:“好看,比刚才素了点。”
顾言长舒一口气,然后给自己找了件浅蓝色衬衫和藏青色西装裤。
其实秦忆昔但凡再细致点观察,就会发现顾言的衣服清一色黑白灰,剩下也不过亚麻色和藏青蓝,再没有其他了。
第二天闹钟还没响,顾言就因为生物钟早早醒了,摸起手机来,率先映入眼帘的是高温黄色预警。于是他把手机盖在枕边,翻了个身继续睡了。
等到秦忆昔惊醒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他一边问顾言几点了一边坐起来,顾言只是伸手揽他的腰,把他往自己怀里带:“稍安勿躁,今天太热了,咱们等天凉快些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