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一句话就消逝在风里,被摩托轰鸣盖住了。
几缕头发在飕飕的风里从皮筋缝溜出来,快活地飘着。赵麦林手忙脚乱把它们别到耳朵后面,凑上前:“什么!大哥你说什么?!”
男人往前缩了缩脖子,微微提高了音调:“我看你一直在看那几个橘子,以为你喜欢。”
赵麦林哑然,难道他的表情看起来很馋那袋橘子?退一万步说,难道他喜欢男人就可以收下?这是什么道理?
赵麦林想了想,决定不纠结这个问题,“那个……婶子为什么给你橘子?”
很诡异,尽管他和这个男人应该不算一见如故,这个人还有一副凶巴巴的外表,但赵麦林有一种错觉,也许他不管问什么这个男人都一定会回答。
……更诡异的是他的感觉是对的。
男人对他确实好像没什么戒备心,没怎么思考就把原因告诉了他。
原来是赵麦林不久前见过的小男孩前几天在夜里突然发起了高烧,男人在那时候刚好经过,就顺手把孩子送去了镇上的卫生室,等烧退了又把母子两人送回了家。小孩妈妈一直要补偿他,男人推辞了好几次,今天又要送他东西。
赵麦林:“哦,这样啊。”
听男人的意思,他是不想要妇人的谢礼的,赵麦林眉心跳了跳,结果今天真的是因为自己才被妇人抓住了机会啊。
男人说完前因后果,见赵麦林迟迟不再搭话,也就安静下来了。过了半晌,赵麦林听见他口气生硬地试图再度挑起话头:“你,怎么不问我是谁?”
坐在后面的赵麦林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其实他对知道男人是谁不是很感兴趣,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他们日后说不定都不会有再见的机会,如果要让赵麦林记住每一个在他生命里蜻蜓点水的人的名字,那这样活着岂不是太累了?
但是男人的语气又很迫切,好像赵麦林必须要知道他的名字一样。原先看男人能准确叫出他的名字,他还以为是外婆预先交代过的,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这样?
赵麦林好奇心被勾了起来,难道他们以前见过?要是说名字,他应该会记得。他想了想,说:“你姓苗对吧,哪个苗?”
男人立马说:“禾苗的苗。我叫苗云飞,云朵的云,飞——”
苗云飞,赵麦林不记得自己认识过这么一号人,那点好奇心又立马如小火苗被水泼熄,接下男人的话:“我知道,飞翔的飞,对吧。不好意思,我很多年没回过这里了,有很多邻里我都不怎么记得了。”
男人的声音滞住:“对,对……不记得是当然的。”
不知道为什么,赵麦林从他的喃喃自语里听出一股悲伤的感觉。
他想自己可能说错话了。
山间遍布葱郁茂密的大树,浓墨一般的绿和寒凉的空气将赵麦林肺里的浊气洗涤一空,安静的气氛将他内心的伤感也勾了起来,他闭上眼睛,也不想再说什么话。
听说搞艺术的人都有点感性,赵麦林觉得自己果然是块搞艺术的料子。
没等他独自伤感多久,摩托转过一个山头,仿佛峰回路转,赵麦林被山洼间坐落的那些低低矮矮的房子吸引过去,房子还保留着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土坯房的特点,寥寥烟雾从房子的灰瓦缝中溢散着,天色渐沉,视线可及之处色彩一片朦胧灰暗。
最终,摩托车停在某户人家门前的草坪,赵麦林下了车,这回他有先见之明地自个儿主动把行李箱搬了下来,苗云飞来迟一步,果然是想来替他卸行李,看见赵麦林没有让他代劳的意思,反倒像他做错了事一样,硬邦邦黑着一张脸,无措地站在赵麦林旁边,几次想帮忙又把手收了回来。
赵麦林可没有把行李箱扛在肩上走路生风的本领,只得自己老老实实拖着走,苗云飞跟着他,欲言又止好几回,终于把憋着的话说了出来:“……你穿得太少了。”
赵麦林已经听见木门内传来狗吠的声音,外婆应该就在门内等他。苗云飞这么一说,赵麦林只能干笑一声。
这人是个面冷心热的,赵麦林彻底郁闷了,就是怎么对他这么殷勤?
他正想着怎么回,小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外婆拄着拐的身影慢慢迈过门槛走了出来:“麦崽……”
赵麦林的外婆今年刚过完七十大寿,体态已经衰老萎缩成小老太太的模样,精神却依旧矍铄,眼里丝毫不见浑浊,一头银丝梳得整整齐齐。
他一边迎上去,一边应道:“唉,外婆!”
老人家仔仔细细对着外甥看了好一会儿,满是皱纹沟壑的脸上渐渐浮起笑来:“回来啦……唉哟,眼神是越来越不好了,刚刚在田埂上,我还以为小飞载着个姑娘回来,没想到是你哦……”
赵麦林摸着头发讪笑,决定明天就把毛剪了——那会在摩托车上使了十八般武艺,他的头绳还是被吹跑了,他很清楚,现在他在外婆眼里就是个披头散发叫花子一般的形象。
“男孩子不要留这么长的头发,像个什么样哦……”外婆果然开始絮絮叨叨,“你看人家小飞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