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一心逃学的龙凤胎斗智斗勇不过是谢拾日常生活的插曲之一,身为兄长的他,尽管时不时头痛于弟弟妹妹带来的烦恼,更多时候享受到的却是逗弄小朋友的快乐。此外,练字、读书、钓鱼,上白云观与玄真老道共探造化之道,闲暇时手谈一局谢拾归家的日子平淡而又多彩。昔日五柳先生“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心境,他竟是难得体会到一二。不过,五柳先生过的是“不为五斗米折腰”、心灵保持超脱的隐逸生活;而谢拾过的却是每月领六斗米、吃公家饭,通过谋取功名利禄获得世俗圆满的“庸俗”人生。太安二年的之事;即便不然,也会如当初徐夫子一般,替学生找好作保的廪生。何以王临几人至今还未报名不久前才得知某些德行低劣的廪生“高价索要保结银”的cao作,谢拾难免怀疑几位师兄也遭遇类似之事,无可奈何之下,才将未必已成廪生的他视为“救命稻草”。听他发问,吴跃重重叹了一口气,这一口气叹得谢拾心弦一紧“唉,先生他先生他突染风寒,非卧床休养数月不可。既然如此,自是无法替我们作保了。”私塾先生病得突然,本以为吃几副药就能好,不耽误童试报名,谁知病情加重,原先的打算就落了空。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廪生,三人思来想去,只好找上了谢拾。啊原来是这样谢拾先是庆幸地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又意识到不该如此,毕竟师兄的先生还卧病在床呢,这般想来似乎有幸灾乐祸的嫌疑。事关三名师兄的举业,谢拾自然不敢耽搁,正好他本就打算前往府城,先顺路到县城替他们保结,县试后再走不迟,还能顺便体验以另一种身份参与科举的感觉。王临三人又找来与之处境一致的两位同窗,凑齐五名考生后,一行人上路出发。一路上,同坐一间马车的谢拾与王临三人交流所学,发觉三人的基础已是十分深厚,谢拾不由感叹“看来师兄们这两年丝毫不曾懈怠,我也得愈加勤勉才行。”“”王临三人一时无语。不是,论勤勉谁能比得过你啊正是因为知道谢拾的学习态度,他们这两年才丝毫不敢懈怠。已经被小师弟远远甩在身后,再不努力哪还有颜面见人将来一门师生相聚时,彼此岂不是天上地下心底这些想法,几人自是不会同谢拾说,好歹让他们保留几分身为师兄的尊严罢。抵达县城后,有过县试经验的一行人轻车熟路地走完报名流程,便静待县试开考。周知县早已离任,新来的知县谢拾并不了解,不过县试难度不高,录取标准向来宽松,以王临三人的水平,通过不成问题。若非朝廷将县试与府试两关绑定,一关不过便从头来过,他们甚至无需再考县试。二月初五,县试正场开考。开考当天,谢拾与五名考生一起出发,不多时便抵达县衙门口,王临几人提着考篮开始排队,谢拾朝他们笑了一笑,暂且拜别“诸位,我先行一步,静候佳训。”言罢,他穿过人群直入考棚,出示身份后便与一群襕衫飘飘的廪生站在了一起。
而一众至少已过弱冠的廪生之中,独他一人正当年少,年纪似乎比许多考生还要小,安安静静立在场中宛如一节初生的竹笋,立时吸引了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其中有几道目光分外熟悉。谢拾眼神一扫“原来是熟人啊”在场廪生他大都不认识,想来出自县学,而这几个熟人却与他一般来自府学,籍贯同在泊阳,且都是泊阳文会成员,当初谢拾也曾受到邀请,在泊阳文会挂了个名。公堂之上就是泊阳知县,几人不便多聊,只与谢拾互相打了个招呼,便静静等候唱名。很快,衙役唱名的声音高高响起。经历了搜身的考生一个个入场,而与之保结的廪生亦是一个个认真验看,确认考生身份。相较于动辄为数十人作保的廪生,谢拾“手下”只有五人而已,一时无事的他站在一旁,以全新的视角观察考生入场。从前他是考生,这回成了考生担保人啦二月的天还有些凉。方才经历了搜身的考生个个衣衫单薄,一边摸索着穿上外衣,一边不忘护住考篮,一时显得手忙脚乱。唱名声中,他们越过“龙门”,鱼贯而入。每一张脸上都写满了期待与忐忑。“这就是鱼跃龙门”谢拾观察半晌得出结论,“当年我就是这样入场的啊”站在如今的角度看,有些狼狈。然则当初他一心惦记着通过县试,昂首挺胸进入考场之时,自觉颇为意气风发呢。听他如此感慨,胖狸猫颇有些哭笑不得[说得好像已经过了很多年的样子。宿主年纪轻轻,都开始回顾当年了吗]至少等到十年后再说罢就在这时,外间传来一阵骚动。谢拾竖起耳朵,隐约捕捉到凌乱的声音。似乎是有人试图夹带,被衙役当场抓住胖狸猫不受人耳所能捕捉的距离限制,顷刻间便将这起突发事件了解得清楚明白,它直接在谢拾意识中来了一出投影转播。于是,谢拾清清楚楚“看到”,龙门外,一条烂泥般的人影被两名不耐烦的衙役架在中间。那人只着一身单薄里衣,束发的方巾不知去了哪里,一半乌黑一半斑白的发丝遮住了整张脸,被衙役架着往前走的同时,他双腿还在拼命蹬地,死活不肯走,嘴上哭嚎着“再给我一次机会”云云。有认识他的人发出低低的议论。“一大把年纪了还混在孺童中考县试,这都多少回不中了劝他别浪费时间还不肯听,这下可好,再没机会来了”“也不怪他。他爹考了一辈子都是童生,听说临了都盼着儿子青出于蓝呢”大概是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