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徐守文在青云观的寝室中醒来,只感觉右眼肿胀难耐,他努力睁开一条缝,看见对面干净整洁的床铺,床上空无一人。这时,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在院子里做了一套五禽戏活动完身体的谢拾推门而入,一眼便看见呆坐在床上的徐守文。“徐师兄,你醒了”徐守文微微一愣,用力晃了晃脑袋,眼神依旧茫然“咱们不是去参加文会了吗阿拾,我这是”任谁前脚还在喝酒,一觉醒来却发现回了道观,都很难不懵逼。谢拾上下打量他一阵“文会上的事,徐师兄你都不记得了”“我该记得什么”懵逼地反问一句,脑海中立时划过零星的碎片,徐守文一怔。喧哗的酒楼,激烈争吵的两班人马。其中有认识的熟人,更多的却是陌生人。徐守文晕乎乎地看着唾沫横飞。“不可当初先帝之时约定边境互市,北虏得了我大齐上好的茶叶绸缎,却只拿病马劣马敷衍。如此下去,岂不是资敌”“便是让其占些便宜又何妨厚往薄来,赠以绢帛,授以诗书,未尝不可感化夷狄,不动刀兵而令天下刀兵不起。”“夷狄畏威而不怀德。其势弱则谦辞卑伏,势强则纵兵南下,狼子野心,天下皆知”“万幸当今天子英明神武,甫一登基即撤销互市若是畏惧北虏威胁而收回成命,非但大齐威严荡然无存,夷狄气焰势必更加嚣张,来日受苦的又是边境百姓”“通商互市有何不可昔日先帝与北虏早有盟约,大齐撕毁盟约才是出尔反尔。”脑海中模糊的画面逐渐清晰,徐守文似乎回忆起醉酒时愤怒又烦躁的心情。犹记得当时的他大脑本就晕乎乎的,还听见某些人像苍蝇一样喋喋不休地聒噪“大齐天朝上国,礼仪之邦,岂能与蛮夷计较如此锱铢必较,未免有失体面。”仿佛一千只蜜蜂在耳边嗡嗡乱转,醉酒状态的徐守文讲又讲不赢,说又说不清,心头无名之火熊熊燃烧,当场化身暴躁老哥,撸起袖子就来了一记正义制裁“体面这么喜欢体面,我给你个体面”“你有病啊”突然被醉鬼一记左勾拳的人傻了一阵,全然顾不得斯文体面,骂了一声扑过来。吵出真火的两班人受到感染,险些上演全武行,气氛剑拔弩张。零星的片段继续飘过有旁人劝架的画面,有看不过眼的人趁机互相下黑手的画面,也有小师弟一边拉着他劝架一边暗搓搓向对方下黑脚的画面好好的文会突然成了武比。上回一起保结考县试的韩密与高远也在场,好像还替他拉了偏架,不知是否受到殃及徐守文想着,回头得好好道谢。越来越多的记忆被他找了回来。最后的最后,印象最深刻的便是不知哪个家伙不偏不倚落在他右眼的一记黑拳。他下意识捂住眼睛,立时倒吸一口凉气“哎哟,哪个龟孙下手这么重”谢拾见状微微一笑,调侃道“看来徐师兄都想起来了”徐守文两眼一黑。现在装失忆还来得及吗还好小师弟没再继续追问,只是道“床头有膏药,师兄待会儿别忘了擦。”他体贴地退出房门,总算让徐守文有片刻光景降一降脸上的温度,从社死中清醒过来。没过一会儿,得了谢拾提醒的族兄徐守信端了热水进来,顺便帮徐守文抹了膏药,涂抹膏药的同时难免念叨他半天,谁让他参加个文会还能把自己弄得负伤归来呢昨日师兄弟几人搀着熊猫眼的徐守文回来时,没跟去的徐守信见了,便十分懊悔。其余随行的家属与书童伴当亦是后怕不已,还连累谢拾也被他爹念叨了半日。听徐守信补充完回道观之后发生的事,徐守文仰天长叹“喝酒误事,古人诚不欺我”对着水盆里肿着右眼抹着膏药的自己看了好一会儿,心情沉重的他总算磨磨蹭蹭踏出房门。瞬间,数道目光同时朝他看来。只见院中众人神色各异。“徐兄一战成名,在下佩服。”这是一本正经拱手的钱致徽。“徐师弟,以后还是戒酒罢。”这是好心提醒的王临。“此次之事,幸而诸生皆不敢声张。若是传入府台大人耳中,徐师弟此番府试,恐怕难料。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此存身之道,不可不察。”这是认认真真告诫的赵自新。“我看徐师兄不仅得慎独,更得慎众。头一回知道文会竟能如此精彩,还好听了徐师兄的建议,果然在文会上大开眼界,将来说起也是一桩趣事噗哈哈哈”总之,终身难忘是必然的。这是憋笑失败的谢拾。“”徐守文欲言又止,失去表情。我谢谢你啊但大可不必。说笑归说笑,几人都真心实意盼着徐守文赶紧恢复,至少赶紧把熊猫眼散掉罢照谢拾的说法“三日后便是府试,徐师兄顶着这副尊容去考棚,若是被衙役当作冒名顶替押了下去,你说冤不冤”说得太有道理,徐守文难得因科举考试而提心吊胆,不仅日日认真擦消肿化瘀的膏药,每日早晚还不忘替三清神像上一炷香,不管有没有用,总之求个赐福庇佑。也不知是烧香拜神起了效果,还是他本就杞人忧天,万幸最坏的结果并未降临。三日后,几人顺利奔赴府试。徐守文眼睛已经消肿,倒不曾被人当做冒名顶替。但府试明显比县试更加严格,原有的检查过后,张知府又添了一项“审音”。所谓“审音”,顾名思义,即审查考生的口音是否符合本地人士,以防不学无术者找人替考。这一查竟查出好几位明显是外地口音的考生。其中大多都无问题,只是籍贯在襄平府,自小长在外地,如今回乡考试而已。中间却揪出一个祖孙三代都在本地,本该土生土长、却一口江北口音的考生,面对审问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