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阴冷刺骨,林晚谦把风衣领子立上来,衣链紧紧拉上尽头,他把自己裹得厚实,寒气不知怎的总能穿过他的风衣侵袭他的身骨,这身风衣形同虚设,冷得他直打哆嗦。
他的脖颈线条修长,肩头上缩时,下巴正好抵得上链子,轻轻地磨了磨上方的金属拉头。
梁赞目光一凝,“冷吗?”
冷死了,林晚谦心想。
梁赞抬手把自个儿的风衣齿链拉下,林晚谦当下警觉起来,“我不冷。”
地面凹凸不平的长砖缝隙钻出青苔,细微的水绿,林晚谦磨着鞋底,滑溜溜的,梁赞立在那儿陪他说话,只要人没站稳,梁赞下意识就会伸手过去,林晚谦想到这是寺庙,也就没让牵了。
梁赞顿了顿,说来也奇,为什么会一意孤行觉得面前和他身量相当的男孩子需要他的保护。
斋堂还有师傅进出,这个点还未关闭。
林晚谦染了一身湿冷气进的斋堂,一碗茶水喝下身子暖了起来,他捧着素碗夹了两块豆腐香菇,几条豆芽胡萝卜,坐在板凳上几口就能吃得干干净净。
收拾碗筷时,梁赞碗里好好的不见少,他仅吃了一口就不愿意再动筷了,味道实在吃不惯。
“你得吃干净。”林晚谦温声对他说。
梁赞再吃一点也是勉强,他犯难,只能尽数倒进潲水桶去了。
出了斋堂后沿小路上走,就见着几座气派华丽的庙间,里头各供奉着一樽金佛像,门外的牌板上写明了香会时辰,他们错过了上午烧香的时辰,现在午时又不开放拜佛,梁赞就盼着这个机会,就是等到16:00他也愿意,只为敬敬香火,上一柱晚香。
游人寥寥,师傅来往自在,肃穆庄严地穿梭在他们周边,梁赞一路也是安分许多。
再走会儿就剩他们俩了。
庙宇也有栽上菩提树,树上枝繁叶茂,尤为苍劲。悄然换了身新装,林晚谦仰头还能见着金黄叶子轻轻盈盈闪动,点缀在碧云天间,零落在地的翠减盛铺一面金毯,与潮润的薄雾相连,仿若半秋半冬的意景。
树旁立着一块古朴的板子,上头字迹雕刻瘦劲,老旧又显赫,梁赞看到了,林晚谦也看到了:
「众生皆苦,唯有自渡,笑安己心,持戒清和」
林晚谦梦呓般低声念着:“众生皆苦,唯有自渡……”
“笑安己心……什么意思?”梁赞冷冷吐槽,“太文绉绉了,跟语文课里的古文章似的,还得猜上意思。”
“佛教的禅语大抵都是阐述人生意境,众生根性百千,也许在某个阶段开了窍,心神皆能领会到。”
“照我看来,欣赏这冷冰冰的文字还不如欣赏这树来得有意思,”梁赞把视线挪回树上,“你看它倒是给面子,大冷天的能剩半树叶子听我们唠嗑,不至于光秃秃的。”
“这树喜高温,在亚热带地区能长,要是在热带地区就更能长了。”林晚谦观摩树纹,“都说栽菩提树是件功德事…”
这树高茂得能遮天蔽日了,那就是功德无量。
梁赞侧身,他的胸膛抵着林晚谦的后肩,满腔乱撞的小鹿暴露无遗,他笑,“我们也能做做功德的…”
林晚谦僵直了上身,不见放松,“你想在这里栽树?”
“也不是,”梁赞四处张望,“你等等…”
身后偎靠的一堵铜墙消失了,林晚谦回头瞥见梁赞在周围找寻,“你要找什么?”他在菩提树下看着梁赞走远。
“尽管等我就是了,”梁赞应着话,凝眉专注,又是找水源,又是找容器的,“水都能找着了,怎么就没有瓢子,容器也不见有。”
“算了……”梁赞杵在那儿,一个劲儿叉腰摇头,嘴角微微上扬着。
两分钟后,梁赞掬了一捧水过来,满满当当的,水滴从紧闭的指间缝隙里渗下来。
走路的步子很轻,极轻,林晚谦明眸凝视他一路,最后看向那一捧清澄的凉水。
他还没开口问话,梁赞催促他。
“来,张开双手接好,别让它洒掉了。”
他不明白梁赞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倒也顺从地伸手接过来了。
小心翼翼的。
梁赞的手心微微发烫,最后就贴在林晚谦屈起的手背上,把暖热一并传递过去。
这样看来,水也不那么冰。
“功德不论大小,这捧水浇上了也是一桩小功德,就当我们两个与佛法结上缘了,”末了,他问林晚谦,“你觉得有没有理?”
“嗯,有理。”林晚谦轻轻点头,随即漾开了清爽的笑意,这八万四千法门里,也有让梁赞适然悟出的哲理。
合着就把这手掌里的水尽数落在树根上。
“你笑什么?”梁赞一头雾水,他看着林晚谦春风满面似的抿嘴含笑,他急了,“诶,倒是说说,林晚谦你笑什么,你是不是心里头在嘲笑我了。”
“你低点声,”林晚谦提醒他,待声音消弱下来后,他说,“我笑我自己悟不出这点道,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