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这次姜涞一来便给她寻了不痛快,故意挑衅与讽骂她的底线,就像一只故意寻死的无头鸟。
自己发了疯却无端端的溅别人一身血,教人痛恶刻骨,竟令她不假思索的脱口狠声咒骂。
“他的确是忙,不过忙得都是以身侍主,卖弄风情的淫浪之事,一如他这个人,淫荡透骨,下贱至极!”
话语落地,姜涞便像被人重重的打了一耳光,浑身一震。
郑国公也是第一次见修养奇高的帝渚说出这等口不遮拦的浑话,当即高喊一声制止道:“殿下!”
其实帝渚刚说出口就后悔了,所谓打人不打脸,伤人莫诛心,便是最低贱的人也要给他留下三分薄面,不至于今后相见关系狠绝,太过难堪。
强者不欺弱夫,一直是她的准则,更是她拿来规束府中众人行为的严己军规,违者必会重罚。
因而她手底下的将士们在民间的民声极好,她的声望才会极高。
说到底,姜涞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太监,不过因了几分姿容被皇帝看上,是名被迫流转与权贵之间的可怜牺牲者。
就算她实在看不惯他的某些方面,也不该死死戳着人家的痛处谩骂。
即使她说的是朝野上下早就清楚无疑,但人人都避言不说的实话。
毕竟这话无疑与对面打脸,直戳人心,伤人透骨,何况还是大庭广众之下把他最不堪的一面硬生生的扯了出来。
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捅出去的刀子也沾上了血渍。
帝渚看到面前姜涞的脸色短短之间变换几遭,最后变红入白,脸色惨白如纸,嘴角紧抿出了嫩红色,却是未见怒意。
她只瞥见那微红的眼眶弥漫出不可言说的悲楚与屈辱。
但她不可能道歉,更不可能对被她骂作低贱卑微的姜涞道歉。
从帝渚说出那话,四周便是一片安谧静寂,连空气中都透着几分难言的惶恐与古怪。
帝渚说完话后便眼帘低垂,背着手沉默着,对刚才伤人的所言所行不作一词解释。
最后的最后,这一战仍是惨败,甚至输的是一败涂地。
满目疮痍的姜涞深深躬下腰,像彻底认了输,嘶哑着嗓子从齿缝间逼出四个字:“殿下责骂的对,奴才告退。”
目送那一行青青红红的缥缈身影逐渐消失在风中,郑国公回过头看向依旧沉默的帝渚,忽地长长叹了一口气。
“殿下,姜司公其实也是个可怜人,你何必厌恨他到如此地步?”
心怀万民,备受敬仰的郑国公,恐怕是整个凤歌唯一一个愿意用善意且公正的目光看待姜涞的人了。
帝渚听后怔了片刻,忽地摇头:“不,国公你说错了,本侯没有所恨之人,自然也不恨他。”
“那他?”
帝渚慢悠悠回道:“本侯对他只有厌,并无恨。”
“单单只是厌,殿下便这般对他?”郑国公哭笑不得,还有些无奈与悲悯。
“……方才只是意外,并非故意折辱他。”
说完,帝渚转过头,目光放长,遥遥远望那些太监宫女们早就消失不见的方向。
过了许久,她的声音放得极轻极淡,似一抹风,转眼间就会飘忽飞远。
“因为只是厌,所以本侯并未故意为难他,唯独待他不好而已,可若是恨,那就不一样了。”
闻言,郑国公不免好奇她会如何区别对待两者。
“有何不一样?”
“能教本侯恨的人,无论是谁,都要死。”
今日下了大雪,皇宫里的梅树开得极好极艳。
皇帝一人独赏颇觉可惜,恰又得了好茶,便特意请了帝渚入宫陪驾一同喝茶赏梅。
殿外栽种的梅花开得红艳,如火如血,衬着枝头间的白雪凝霜,白的愈发白,红的愈发红,显眼刺眼的紧。
这般美景,却比不及树下折梅的那人眉间正好落下那粒雪的三分白,那晚秋海棠般唇瓣的三分红。
若是那人再稍微笑一笑,或连那春日徐徐绽放的桃花都比不上万分之一的美好了。
“皇姐,再过月足便要过年了,府中的诸事可都安排好了?”
一道温润如玉珠打银盘的清朗嗓音恰好从前方传来,正把某个魂游太久的人给拽了回来。
帝渚从窗外收回视线,自然无事的端了手边冒着热气的青玉茶盏浅抿了一口,再淡淡回道:“尚未。”
“皇姐远在外乡多年,今年可是第一遭呢,打算如何安排?”皇帝也不在意她的冷淡反应,笑容不变。
“听说皇姐府中多是些不懂细活的将士,需不需要朕再多派些人手来府中,方便皇姐使唤?”
是方便你安排奸细入府随时监视我吧?帝渚暗下冷嗤一声,但声色不动的婉言拒绝了他的‘好意’。
她问道:“臣远离宫里多年,的确不知该如何安置过年事宜,皇上可知要安置些什么?”
皇帝微微偏了头,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