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母子闹了个不欢而散。
张靖遥对张夫人鲜有如此不逊的时候,直到张夫人拂袖而去,屋中的下人都依旧噤若寒蝉。张靖遥将母亲气走,心中浮现一丝懊恼,他目光一扫,就见许明意正小心地看着他。
目光对上,许明意吓了一跳,他没想到张靖遥竟会为他阻拦张夫人,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张靖遥还是……头一回帮他。
想起前几日和闻鹤来在戏楼一事,心里不由得有几分愧疚不安,开口低声说:“大少爷,小厨房煮了醒酒茶——”
张靖遥头疼欲裂,不耐烦道:“用不着你惺惺作态!”
许明意哑然,垂下眼睛不再说话,张靖遥却愈发烦躁,他心里烧了团火,自成亲之后这团火就愈烧愈旺,直到《御碑亭》戏后,付邻春要和他一刀两断,这团火如一颗炮弹在胸腔内炸裂。他这桩失败的婚姻无处不在提醒着张靖遥,他的软弱无能,他的自欺欺人,甚至他和付邻春之间他的失败,张靖遥俨然成了困兽
许明意也是见证者。
张靖遥控制不住地将心里的暴戾都冲许明意一气儿发泄了出来,“许九娘,看我的笑话,看着张家这出闹剧,你心里很高兴吧!”
许明意愣了下,“我没有……”
“没有,”张靖遥冷笑道,“你不是逆来顺受吗,别人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今晚我娘让你喝那碗符水你怎么不喝了?!”
许明意见他脸色骇人,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张靖遥哪儿能容他退,当即抬手抓住了许明意的手臂。他力气大,掐得许明意吃痛,“疼……大少爷,我真的没有想看你笑话。”
一旁的下人想阻拦又不敢阻拦,张靖遥喝道:“都滚出去!”
眼看着屋中只留下了他们二人,许明意寒毛都立了起来,下意识地想掰开张靖遥的手,张靖遥用力一甩,许明意站不住踉跄了几步,后腰重重撞在了四方桌桌角。
他疼得脸色发白,眼里也浮现了水光,张靖遥对上他那双眼睛,竟觉出了几分可怜的意味——他掐着许明意的下巴,漠然道:“摆出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给谁看?”
“你以为你真是女人吗?”张靖遥说,“矫揉造作一番就会招人怜惜,你这般,只会让人觉得恶心。”
许明意教他拿话刺得难堪,脸颊也被掐得生疼,呜咽着摇头,“松开……”
张靖遥看着许明意,说:“男人,女人,许九娘,你算什么?”
“怪物?”
许明意颤了下,咬紧嘴唇,说:“……我不是怪物。”
张靖遥嗤笑了声,伸手就去扯他的裙摆,道,“不是怪物——你看过你底下的东西吗,啊?”
“我怎么会娶你这样不男不女的人,”张靖遥看着他泛红欲泣的眼睛,心中生出几分扭曲的快意,仿佛胸腔里爆炸过后的余波都寻着了宣泄口,“你也配做张家大少奶奶!”
许明意不堪其辱,浑身都气得哆嗦,又惧怕,他一手抓着自己下头的裙子,生怕当真扒光了被逼去看下头的不堪之处,“不要,不要,张靖遥!”
“我求你……”
撕拉一声,是盛夏天轻薄的布料被撕裂的声音,许明意尖叫出声,裙摆柔软,迤逦滑落下去,露出下头的丝绸衬裤。张靖遥掐着他的后颈,粗暴地摁在桌上,说:“你是什么东西,也配叫我的名字?”
“许九娘,你怕什么?长在你身上的东西,”张靖遥冷笑道,“你自己也觉得恶心吗?”
话音刚落,突然响起一声器物碎裂的声音,张靖遥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是桌上的清华花鸟博古茶壶。
许明意抓着碎裂的茶壶,身体不住发抖,他红着眼睛看着张靖遥,张靖遥也愣了下,半晌,才觉察出血迹自额头落了下来。
看见那鲜红的血迹,许明意哆嗦了一下,脸色顿时就变得惨白。
张靖遥身体晃了晃,闭眼倒向了许明意。
许明意这才猛地回过神,如被烫着了手,丢开了手中的茶壶碎片,无措又惊慌地抱着昏过去的张靖遥。温热的血水滴在他肩上,灼得他控制不住地颤抖,“张靖遥……大少爷……”
许明意怕极了,举目无所依,绝望至极,他眼泪簌簌掉了下来,“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我不是,不是怪物。”
“我不恶心……呜不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