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言经过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说不出来的味道,有点臭,又有点甜,几乎令人作呕。
他们走到屋门口时停下了,清言往里张望了一下,看见刘永福蹲在一边,刘勇也在他旁边蹲着,目光呆滞。
张菊则坐在地上,拍着大腿一边哭一边大骂,刘财站在她旁边,正脸色很差地跟她说着什么。
在他们面前,屋里地上躺着一个人,从头到脚都被麻布盖上了,肚子处高高隆起,麻布边缘,一只青紫的手露在外面。
还没等完全看清,邱鹤年就扳着他肩膀,让他转了个方向。
刘发这时已经看见了他们,从里面急匆匆走了出来,跟他们说:“这么晚还找你们过来,真不好意思,我媳妇在英兰那屋,清言小哥儿,麻烦你了。”
清言答应了一声,邱鹤年握了他手腕一下,在背后轻推了他一把,说:“去吧。”
往隔壁走的时候,清言听见在尖锐的哭声中,刘发跟邱鹤年低声说:“人已经被杨家埋在荒郊野外了,死了有两三天了这边才知道,是张菊和刘永福找人给挖出来的……。”
后面的话听不清了,但仅仅这么一句,就让清言浑身一哆嗦,背心起了层冷汗。
敲了敲隔壁屋子的门,里面传来了脚步声。
齐英兰抱着哭闹的孩子,脸色煞白地开了门,见门外是清言,他眼圈儿红了,说:“清言哥,你说我们家怎么就这么倒霉啊!”
清言安抚地拍了拍他手臂,说:“有他们兄弟几个在,不会有大事的。”
说着,他把齐英兰怀里的孩子接了过来,说:“你去歇会,我哄他。”
齐英兰心绪不宁,壮壮一岁了,也看得出大人的脸色,小小的孩子也不安起来,再说早过了睡觉的时间,一直睡不着便闹起觉来。
他抱着孩子哄了好一会了,也没消停下来,没忍住喊了壮壮几声,这孩子便哭得更厉害了。
清言把孩子抱过去,齐英兰心里松快了些,抹着眼睛进屋了。
清言跟在他身后也进了里屋,刘发媳妇坐在炕上,背靠着火墙,正默默地掉眼泪。
见清言进了屋,她连忙拿布巾擦了把脸,说了句:“清言来了。”嗓子哑得厉害,快要发不出声了,像铲子在擦蹭铁锅。
她起身想下地,看样子是要招呼清言坐下喝水什么的。
清言抱着孩子,在屋里地上来回走,看着炕上刘发媳妇,道:“嫂子,你别下来了,你家我常来,什么在哪都知道,渴了我自己倒水。”
刘发媳妇叹了口气,疲惫至极地坐了回去,又开始掉眼泪。
齐英兰坐到她身边,倚靠在她肩膀上,也哭了出来。
清言一边哄着壮壮,一边看着这两人,深深叹了口气。
孩子在怀里慢慢睡着了,齐英兰把壮壮的小被褥都在炕头铺好了,清言便小心地把孩子放下了,帮他把小被子盖好。
这孩子一岁多了,体重不算轻了,抱久了胳膊有些酸,不过清言倒是不介意,反而觉得抱着孩子时,他的小身体软软的热热的,让清言本来惊惶的心安定了几分。
他弯腰在炕头席子上摸了摸,说:“炉子里火应该是灭了,我去再烧点火。”
齐英兰安顿好孩子,连忙下地,跟他一起去了外屋。
两人在外屋炉子边坐下,一个掏炉灰,一个拿柴火。
齐英兰脸色还是很差,拿着打火石的手都在微微颤抖,清言看了他一眼,他苦笑了一下,说:“清言哥,你别笑话我。”
清言摇了摇头,表示不会。
过了一会,炉子才烧起来,齐英兰捂着脸哭了出来,他哽咽着说:“那刘湘恐怕不是好死的。”
“怎么回事?”清言疑惑道,“不是难产吗?”
齐英兰摇头,“那是杨家人的说辞,他被抬回来时,我亲眼见着的,他指甲里都是土,鼻子里是土,嘴大张着,里面也是土。”
清言眼神惊疑不定,听见齐英兰声音颤抖地说:“张菊说,挖出来时,人是立在土里的,”他的脸色白得瘆人,像丢了魂一样,喃喃着,“哪有人死了以后,是立着入土的呢?”
清言睁大了眼睛表情骇然地盯着他。
“哪有人死了以后是立着入土的呢?”这句话反复回荡在清言的耳边,惊得他里衣一下子就被冷汗湿透了。
人死之后
清言如此惊惶,不仅是因为刘湘的死法太过诡异凄惨,也是因为他知道,按照原来的剧情发展,原主是被杨怀硬生生活埋至死的。
根据齐英兰的描述,这刘湘很大可能是落了跟原主同样的下场。
清言到底才二十岁出头,心性里还有属于孩子的那种纯真和脆弱,他一想到今天刘湘的惨状,曾经有可能就是他的未来时,他就浑身颤栗,一阵反胃,恐惧得几乎要吐出来。
可这里是老刘家,他是来劝解刘发媳妇和齐英兰的,他必须得撑住了。
炉火烧起来了,屋子里很快暖和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