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发热,心跳速度极快,龙也会生病,这尚属首次,陆修一直以为自己是从来不生病的。虽然他不会生病,却见过许多生病的人与动物,知道他们生病时会很难受。
他的汗水湿透了全身的衣服。
曹斌过来摸了下他的额头,说:“你只是太紧张了,起来,出去走走,傍晚外头凉快了不少。”
“我建议你留在学校等待,”曹斌说,“倏忽的预言也许会再一次应验,留在学校,是最好的选择。”
陆修没有说话,曹斌又道:“如果你想去看看他,一定要叫上我。”
“江鸿什么时候来入学?”陆修说。
曹斌说:“我不清楚,你自己也知道,学生们有些来得很晚,有些则心血来潮,先来学校,再去西安玩几天……”
陆修忽然说:“我要去剪个头发。”
曹斌这次没有阻拦他,答道:“去吧。”
陆修又说:“我还要买一些衣服。”
曹斌答道:“可达也许能给你一些意见,他的衣品比我好,我只会穿西装。但我觉得,最真实的自己,就是最好的。”
曹斌也没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要给一条龙提供谈恋爱的参考意见,他自己还没有对象呢。
接下来的日子,陆修过得就像生了病。
他的日历本上,打“x”的力量越来越重了,他等待着开学的那一天,又恢复了每天夜晚去旧校舍前,站在离魂花田处的习惯。离魂花的气味能让人忘却一切,在龙的面前,作用却微小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他什么也做不了,整夜整夜地失眠,一天只能睡十来分钟,心跳无时无刻不在怦怦作响,睁眼时便侧耳倾听,辨认外头有没有学生前来报到的声音。
随着8月份的到来,他的内心竟有一丝恐惧,甚至想逃离这里。
但在8月的某一天里,他的内心突如其来地变得平静了,一切顾虑都随之消失,他说不清为什么,他的心跳恢复了正常,他开始觉得,自己也许应该为了相见的那一天,做一点力所能及的准备。
“……这是教学大楼,他们在这里上课,零环是行政大楼,哦,那边就是学生食堂了……”
有一天,思归回到活动室,看见陆修正在镜子前走来走去、自言自语,以为他疯了。
“你在做什么?”思归迷茫地问。
他们还没碰到过龙突然疯掉的情况,学校没有关于这个的紧急预案,也没人知道怎么处理。尤其在项诚缺席的情况下,大家都控制不住疯龙。
陆修转过头,看了思归一眼,龙与凤凰对视片刻。
“没什么。”陆修自言自语着,又走了。
“最好的做法就是,一切顺其自然。”曹斌提醒过陆修。
“循序渐进,是万物得以融通的法则。毕竟他什么也不知道,一股脑地倾诉,会造成很麻烦的后果,甚至有时容易引起反效果。而且,迄今为止,你一直在与想象中的‘他’交流,必须调整过来,否则落差会很大。”
曹斌也不想陆修发疯,难得地给了他一些意见。陆修比大多数存在活得更久,见过的爱恨情仇、生离死别也更多,他当然知道。
他知道地位、物质条件、精神世界的悬殊会令人望而却步;知道对陌生人的戒备让人总是心生提防;知道大多数人相信,在这个世上生存的法则是不轻易交出自己的内心……他还知道甚至大部分人类,都无法接受同性过于示好的举动……他们会本能地抗拒。
他知道人类的关系很脆弱,一次争吵就能轻易瓦解;知道“远之则怨,近之则狎”;知道金无足赤,人无完人;知道这世上无数痴男怨女彼此伤害、相互捅刀的原因……只是知道归知道,当这些事落到了自己身上时,陆修便一股脑儿地全忘了,脑子里只有两个字,并不停地重复着这两个字:
江鸿江鸿江鸿……
“我知道。”陆修又说,“我起初只是他的学长,我什么也不会说,什么也不会表达。”
曹斌沉默点头。
陆修最后说:“我会离得近一点,多看看他,我会克制自己,尽量不打扰他,这就够了。”
他不知道缘由,但那天夜里,他刚从旧校舍回来后,又想出去看看,纯粹只想看看夜空,看看夜幕下的大地。
于是,他在一个毫无心理准备的月夜下,遇见了江鸿,一切都发生得如此突然,没有他设想了一百多年的相遇,也没有更多的话语。
一百六十年,五万八千四百天,一百四十万零一千六百小时。
五十亿秒。
距离陆修诞生的五十亿次心跳后。
他感觉到有人靠近,而正在他转身时,江鸿拖着行李箱,就这么直接撞进了他的怀里。
那一下,把他撞进了久远的岁月中。
那个灵魂,终于再一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猛地抓住江鸿的手腕,只想不由分说紧紧抱住他,哪怕世界毁灭,也不会再放开他的双手。
但他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