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三个月没见,他变得更自以为是,一上来就骂人。
樊莱看到他清俊的脸,水雾感很重,似乎和巴黎的天气有关。
眉毛和瞳孔,分外黝黑。
无端压迫到人的心脏。
还有澄澈的气息,在靠近的瞬间,风暴般席卷。
纪景清看她恍惚,迟疑片刻,动作果决去拉她的手。
冰凉湿濡的手,柔软依旧,轻易从宽厚的掌心里滑脱。
他心跳仿佛停止了,扭头皱眉,和她对峙。
“你是不是失忆了,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
突然很讨厌男人没有边界感的种种行径。
探听到她的住址,雷打不动的送花,出行时尾随。
和变态有什么分别。
“世界上没有人生来就有关系,关系是需要建立的。”
樊莱素净的脸有讥讽的笑,落进眼底,令人心颤。
“你千里迢迢跟来巴黎,刺探我的住址,跟踪我,然后呢?想再和我上床,我不愿意就强奸我。”
纪景清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他没有她这么强大,能反复拿那些词语来鞭挞自己。
樊莱没给他反击的机会,也厌倦和他争锋相对,然后陷入无止尽的纠缠。
她好烦。
好不容易怯懦一次,远远离开他们,为什么他要阴魂不散地出现,又徒然闯进她慢慢好起来的平静生活。
脚下失重一般,她只想快点逃离,没注意拐角冒出来的车。
身体遭到巨大挤压,可推开她的人丝毫不像是在救她。
力道之大,全是恨意和愤怒。
纪景清用法语骂人,机关枪一样,堵得开车的人屁都不敢放一个。
樊莱觉得好混乱。
一边在想他怎么连法语都会说,一边又不由想起那道鹅肝酱煎鲜贝。
鲜美沥干了陈年,化作了舌尖的苦。
“那你想不想去。”
“嗯,纪老板什么时候有空呢?”
“我都行,看你。”
……
就像他说等天暖要拉她一起去健身一样。
天暖了,他没真的拉她去跑步,但他们真的还在一起。
他们没结伴来巴黎,却真的在巴黎相遇。
樊莱突然觉得好冷,她一点都不适应这边的天气。
走了两步,锲而不舍的男人追上来。
语气低迷但固执。
“好,你不喜欢花我就不送了,你觉得我跟踪你是变态行为,让你感到不适我也和你道歉。”
“但是樊莱,一个男人对心仪女孩子再厚脸皮都是合理的。”
“我要追求你,认真追求你,我要和你好好谈一场恋爱。”
车主是个法国男人,估计是带女孩子出来约会的,当然不可能闷声吃亏,仍由一个东方男人在自己主场用他的母语把他骂得狗血淋头。
他找来警察。
纪景清被拦住,没能继续跟着头也不回的樊莱。
在成片的黑色皮肤中,纪景清像个另类,仿佛遭遇了霸凌。
他孤身一人,但气焰嚣张。
像不驯服的顽固派,没有人能让他心悦诚服。
只有那个单薄纤瘦的女人,让他平生第一次感到挫败。
但撞了南墙也不愿回头。
和年少时与父母对抗一样。
梦想没有与人为敌的孤注一掷重要。
他的理想主义比不上樊莱的万分之一。
纪景清人生许多荒唐的界限,似乎都是为了有一天樊莱的出现能将它们一一粉碎而制造的。
所以他不做冤大头。
前二十九年的人生被她颠覆却能放任凶手逍遥法外。
他要远渡重洋找到她,和她说出那天来不及说出口却早就在心底落地生根的话。
不放过她,也不放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