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初一,昭华殿。
德妃早就梳妆打扮好,可是在宫里等到入夜,还不见皇上过来。
她忍不住,打发清芸出去打听,看是不是被政事绊住了脚。
清芸回来却道:「娘娘,皇上已经在万寿殿歇下了。」
「什么?」德妃面色立刻沉了下来。
自打她入宫之后,一来因为她娘家势力庞大,二来因为她在宫中位分最高,所以每逢初一十五,皇上都是到她宫中留宿的。
想到之前宫中献宴时,自己都不能出席,那两个吐蕃来的狐媚女子却能随行伴驾。
德妃的手在袖中渐渐攥紧,咬牙问:「那两个女人至今还留在万寿宫?」
「是,如今皇上尚未给二人位分,所以近些日子自然就留在万寿宫了。」清芸见德妃面色难看,直接挥退了屋里其他人,自己上前给德妃倒了一杯茶,「娘娘也用不着为那两个女人生气,皇上如今年少,图的不过是新鲜罢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即便皇上想抬举她俩,满朝文武也不会答应,您何必为了两个下贱玩意儿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
「平时贪玩图新鲜也就罢了,今个儿可是初一,皇上这是连装样子都懒得装了。」
德妃气得心口窝疼,她不敢想象,等这事儿在宫里传开之后,其他人会如何看她,会如何在背后讥讽她。
传到前朝去,家里人也少不得要跟着一起受人指点嘲笑。
最重要的是,之前母亲进宫时,走前提起过,陈瑜白等人有意让皇上趁着过年,再次充实后宫。
尤其这一次,陈瑜白的小孙女陈兆君也被人从老家接入京城,说是回来过年,谁知道是不是为了要往宫里塞。
陈兆君若是入宫,以陈瑜白受皇上器重的程度,即便不会跟自己平起平坐,一个妃位也是跑不了的。
倘若对方命好,入宫很快就有孕的话,说不定都会爬到她的头顶上去……
「不行,本宫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德妃用力一拍桌子,「清芸,这次的汤药都喝了两个月了,还是没什么效果,你写封信回家,让家里再去帮我多找些受孕的秘方……」
德妃的话还未说完,就听清芸道:「娘娘,请恕奴婢无礼,说句僭越的话,田里的土再肥沃,也得有种子才能发芽不是?」
「……」德妃脸上的表情有一丝扭曲,倘若这话是宫里的宫女说的,她此时立刻就得把人弄死。
偏偏清芸是从小就跟在她身边的,也是一心一意替她打算的。
所以虽然话听着刺耳,可她心里也不得不承认,清芸说得没有错。
德妃原本的气都泄了,腰桿儿也挺不住了,整个人软下身子,靠在后面的引枕上,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牛不喝水还不能强按头呢,皇上不想来我又有什么办法。」
最近两次,皇上即便来,也都推说白天太忙太累,两个人虽然同榻而眠,却盖着各自的被子,一觉睡到天亮。
难道还要她……
德妃用力摇摇头,若是真那样做了,自己跟那些异族狐媚女人又有什么区别了。
清芸见状又走进几步,凑到德妃耳边小声道:「娘娘,您忘了,您这儿不是有老夫人特意给您带进来的阿芙蓉膏么?」
德妃闻言,慢慢坐起来,伸手拉开炕桌下的小暗匣,看着里面的阿芙蓉膏,终于下了决心……
万寿宫里,被德妃以为正在荒淫无道的小皇帝,其实正在看陈瑜白今日新送上来的奏摺。
这几日跟吐蕃王等人在一起,除了聊西夏和蓉城的局势之外,还牵涉到民生的方方面面,商品流通、农耕技术、製造技术,全都是双方天平上的筹码。
尤其当吐蕃王入京后,多了许多以前不知道的变数,比如西夏内部对立情况的化解、玻璃大棚的出现、甚至是厨艺上面的进步,都在一定程度上改变着这次双方的谈判。
小皇帝虽然已经提前做了许多功课,但是突如其来的信息量还是太大,让他很是应接不暇。
他不想当众出丑,也不希望自己隻做一个穿着龙袍的摆设,所以每天晚上都在万寿殿挑灯奋战,儘力把此次设计的各个方面知识全都塞进脑子里。
其实身为皇帝,最重要的是对大方向的把握,没必要将六部涉及到的全部东西都刻在自己脑子里。
即便是六部尚书,任职多年,也不敢说对辖下所有细节都了如指掌,更何况是皇上。
可小皇帝一直觉得,自己本来就先天不足——没接受过正统教育,如今能够坐稳皇位,全靠陈瑜白的支持和筹谋,他必须努力以勤补拙,希望自己可以儘快达到一国之君的标准。
这一切,他都是瞒着陈瑜白偷偷做的,如今只有身边的太监总管刘启知道。
但是白天要陪吐蕃王等人,尤其是议事的时候,精力需要一直集中,晚上还要挑灯奋战,接连几日下来,即便小皇帝还年轻也着实有点吃不消。
虽然万寿殿早已经都换上了玻璃灯罩,刘启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