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公公又拿了好几份折子上来。
段钧一脸苍白,看完整个背都颓了下去。
皇帝眼中的痛心疾首不是装的:“这些都是弹劾你的折子!朕以为你成熟了,懂得为朕分忧,哪里知道你管了工部,就把国库当成你燕王的私库,大兴土木、好大喜功不说;现在是农收时节,你征用民工闹得天怒人怨,朕若还让你下乡,朕皇帝位置也做到头了。”
“皇上息怒!”所有人都跪了下去。
段钧瑟瑟发抖。
从小到大,皇帝就算没有特别宠爱段钧,但也不曾亏待他,更没有这样责骂过他,今日他从皇帝的言语里听出他对他的愤怒和心寒。
没办法,段钧隐忍太久了,这些年来,眼看太子高高在上、赵王在翰林称霸、淮王在军队与民间享有盛誉,只有他默默蛰伏,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这景象何其熟悉?前不久跪在殿堂中央的是太子,如今太子失了圣心,赶到太庙反省,又一个皇子跪在御书房,不知皇帝要怎么宰?
段钤悄悄看向段锦,别人看不清楚,但他看得明白。
这时还是袁清砚站出来,建议皇帝除了究责,十五城十几万人的安抚与救济更刻不容缓;宜派钦差下乡调查,纠举地方官,勿枉勿纵以平民怨;另外吏部和户部也要派人一同下乡,解决流民安置与救济,否则这些百姓将无以过冬。
“钦天监预测今年有大雪,此事宜早不宜迟。”
皇帝怒瞪颓败跪着的段钧,生气是真的,难过也是真的;他叫穆冰瑶打张家,但这些伤天害理的事,若张家不做,穆冰瑶也造不出来。
最后段钧被皇帝拔去工部监管之责,禁足燕王府,待监察御史调查定罪;运河开通相关官员张家、方家所有官员暂停职责,拘禁各府以待调查。
然后丞相穆晟,直接被任命为钦差大人,领御史和救济团队,下乡严查。
“别给朕放过任何一个贪官污吏!”
*****
琼琚苑。
段锦剥了颗葡萄,送到穆冰瑶面前,穆冰瑶想拿,段锦不给,直接送进她嘴里;手指轻轻碰触了穆冰瑶的舌尖,引发他一阵奇异的战栗,忍不住倚身过去,吻上了带着葡萄清甜的唇。
这几日他们两人分工,一个管京城、一个负责城外,终于让张家和方家兵败如山倒……
为了呼吸,穆冰瑶不得不推开段锦。
段锦控诉:“瑶儿不心疼本王,本王这些日子累坏了,想尝点甜头还不行?”
穆冰瑶满脸嫣红,她四周扫了一遍,知道她只是看不见,不代表没人好吗?
而且光天化日,就坐在苑里的软榻上,段锦一吻上来,偶尔还会忘情,手就不规矩起来,这叫她如何承受?
此时秋月拿了一张帖子,宫里璃贵嫔派人,邀请她和穆冰莹去参加赏海棠宴。
穆冰瑶挑眉,此时是多事之秋,她还有心办海棠宴?
穆冰瑶整好装,让段锦送她去;到了流光殿,段锦怏怏交代了穆冰瑶几句,就决定去慕君山庄讨儿子去。
穆禛这几天除了淮王府、琼琚苑,跑最多的地方就是慕君山庄。
流光殿不大,但建造精美,红砖绿瓦、琉璃灯挂,处处流光满溢,霞光绚丽,宛如天上的神宫玉殿。
看得穆冰瑶闭了闭眼睛,甩开眼前流窜的不规则颜色。
穆冰莹此时也匆匆赶来。
段锦送穆冰瑶,当然不会顺道送她,只能坐府里马车前来;一到就剜了穆冰瑶一眼,眼神的怨恨从太子在榻上唤出她名字的那一刻,就没有消失过。
穆冰瑶扫了一眼今日与会者,除了权贵高官的千金,还有嫔妃和公主。
连拓拔珍、拓拔璎也在。
宴无好宴。
园子里摆了席,穆冰瑶先朝几个公主嫔妃见礼。
拓拔珍先发难:“青城郡主,你太失礼了,见了后宫嫔妃竟不行跪礼?”
“失礼的是珍贵人吧?”段嫣扫了拓拔珍一眼:“我大秦规矩,郡主对妃位以上嫔妃才需在正式场合行跪礼;珍贵人若想要青城郡主的膝盖,还得等你爬上妃位才有资格拿。喔,对了。”段嫣笑语嫣然:“等瑶儿嫁给老七成了淮王妃,那嫔位以下的人,还得给淮王妃行礼。瑶儿,过来这坐。”
“你!”拓拔珍脸色涨红,眼睛瞠得奇大。
她没想到自己膈应穆冰瑶几句,反而受到段嫣的嘲讽,每一句话还直往她心脏踩,疼得她胸口一抽一抽的。
乔若兰小心看向段嫣,又迅速敛下眼帘;六公主对穆冰瑶态度的转变,最不适应的是她。
拓拔璎看到穆冰瑶也是五味杂陈,声音棉里藏针,指着满园绯红的西府海棠:“很多事情不到最后也很难说,您瞧这海棠花,花苞是正红色的,结果等到开花,竟成了粉红。”
穆冰瑶就算被赐为正妃,但不到最后,谁知道呢?说不定和她们一样,成了侧妃、成了妾,一辈子也穿不了正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