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书礼拨开毛笔,大力将宣纸揉成一团,“你把她藏到国外,我费劲财力找到她,值得吗?季怀瑾,你他妈脑子有病!当年我给你选这么多漂亮小姑娘,你一个都看不上!非要去什么狗屁研究院!早知道我就把沈瑜送到外面,等十八岁回来就嫁去秦家!免得你疯!”
这番话,季怀瑾挨鞭子时,就听过。
他心如止水,深邃的黑眸锁定季书礼苍老激动的脸,战术性放低姿态,“爸,你真的没藏小瑜?”
季书礼怒目而视,“没有!”
他暂且相信季书礼,离开老宅,赶往闻氏找秦之淮。
秦之淮单手抱着一摞文件——很尽职的秘书助理——走到会客室,依然光芒万丈。
季怀瑾见他进来,“你和沈瑜联系过吗?”
年轻英俊的男人闻言一愣,放下文件,眼波流转间多了几分戏谑,“你弄丢沈瑜了?”
问得季怀瑾心开始刺痛。
是的。
他弄丢沈瑜了。
他拼命要沈瑜相信他,不惜用梦想诱哄她坚定站在他身边。
可他的处理办法,似乎让她陷入了困境。
秦之淮有点烦季怀瑾难过隐忍、清冷克制的模样。
若沈瑜和闻岚看见,恐怕又会为他倾心。
想到闻岚曾高看季怀瑾,他怒火横生,懒得吊胃口,“我爱的一直是闻岚。有段时间我确实脑子有问题,真想和沈瑜结婚。江城知道你们天天做爱,我早就烦了。我不会动沈瑜。订婚宴那天我和父母争吵,他们暂时不会再拿我联姻,也不可能处心积虑和你抢人。”
顿了顿,他说:“闻岚更不会。”
季怀瑾抬眼:“我没想问闻岚。闻岚是正常人,我知道。”
秦之淮:“……”
季怀瑾没再耽误,打车去机场。
——
第二天清早,季怀瑾抵达Z城,他几乎没合眼,加上前几天为实验熬夜,向来被沈瑜羡慕的好皮肤,显出些微疲态。
眼下有淡淡青黑。
房东怕人口失踪,等到季怀瑾便挤出笑脸,“季先生,您太太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您看,您这次来,要不要先退租?”
季怀瑾眉眼平和,“周婶,万一我找不到小瑜,两个月后我来退租。”
“行行行,那我不打扰您了。”
季怀瑾点头,独自进门。
左手边是菜园,几株番茄,一地南瓜,一垄青菜。
右手边是花园,开满金灿灿的向日葵。
他们来时两边长满绿草,沈瑜还将他扑倒在毛刺刺的草地。
显然,沈瑜精心打理着他们临时的家。
他往里走。
客厅和厨房窗明几净,整洁如新;卧室被子是铺好的,书桌左侧摆放着几摞她要考这边大学的复习资料,中央有一本翻开的词典,右侧是习题册和钢笔。
如果她这两个多月没买新衣服,衣柜没动过。
综合来看,沈瑜更像是突然离开。
沈瑜心思敏感,特别激动的话容易情绪失控。
季怀瑾从不觉得她生病,而且深信他是她的镇定剂。
他排除她主动玩失踪。
季书礼和秦之淮不想撒谎,难道……她遇害了?
季怀瑾跌坐床尾,脸色苍白,整个人消瘦易碎。
好半晌,他记起那封沈瑜亲手写的分手信,终于相信,她短时间内不可能遇害。
季怀瑾动用全部人脉寻找沈瑜。
深夜。
他接到季书礼的电话。
“季怀瑾,你回来干过季煜安,我就把沈瑜还给你。”
季怀瑾将信将疑。
可眼下,只有季书礼愿意骗他。
因此,他拜托朋友在Z城及周围城市寻找沈瑜,他回海城找,并彻底告别研究院,重回季氏。
两年后。
季书礼车祸,手术前单独见他,“季怀瑾,对不起。我没有抓沈瑜。我只想你回到我身边。”
他前所未有地恨季书礼,可他能对一个满身是血的老人做什么呢?
那场手术最终失败。
季书礼成了植物人,每个月需要昂贵的医药费续命。
季煜安指望季书礼的遗产,抛开恩怨,主动说和他一起承担。
他无所谓。
他赚的钱都是留给沈瑜的。
可沈瑜在哪呢?
他疲惫至极,离开医院,回到他自己的家,躺上沈瑜没躺过几次的主卧大床,瞬间入睡。
“小瑜,我等你回来。”
憔悴男人梦中呓语。
临海的独栋别墅。
白白嫩嫩的小团子双手捧着手机,长而密的睫毛如同小扇子,扑簌间抖落阳光,嫣红小嘴紧抿,肥嫩手指熟练地划着屏幕。
倏地,他绷直晃动的双腿,猛地蹭下沙发,噔噔噔跑进厨房,黑葡萄般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