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一点点露出,他腿上竟有十几处渗血的啮痕。
“全部揭开……”
郑疏尘把他上半身的被子也打开一些,“可以了,不能再揭了,会受凉的。”
清明自己伸出手,把被子扯到墙边,让自己只穿着一件上衣的身体暴露在空气中。因为要敷药,他的下身是没穿任何东西的,所以那些残忍的痕迹全部暴露在郑疏尘眼下。清明翻了个身,面朝墙壁,抱住被子,似乎又准备睡去。这下,他清瘦的脊背也被郑疏尘一览无余了,上面有三两道勒痕的,发青,有些地方还蹭破了皮,红肿的。
来人的是谁都无所谓了,快让我死吧——清明这样想着,又要睡去。
郑疏尘脱下自己的衣服,盖到清明身上:“怎能什么都不盖呢?”
清明觉得有一方柔软而温暖的东西贴到自己身上,还有些阳光的味道,他嗅了嗅,并不讨厌,就将就着盖了。于是安心地闭上了眼。
郑疏尘这回坐在床边,没有再挪动。他想起那夜清明的哀吟,又看着现在床上这副昏沉的病体,想象出清明被蹂躏的媚态,心像是被千万利刃捣撵着,流不出的悲愤之血无处释放,只能含回去。他对着那瘦弱的病身发誓:清明,我定要带你离开这是非之地。
清明的呼吸又均匀起来,或许是做了个好梦,他没有再呓语。
郑疏尘看他蜷着身子,觉得他大概是冷了,就轻轻扯出被子,给他盖上。
清明就在这时翻了个身,面朝郑疏尘睡着。
郑疏尘忍不住去抚摸他的脸颊,“清明……”他的脸很小,郑疏尘一只手就可以盖住他的侧脸。
“给我摘……一枝花……”
郑疏尘笑着,和梦里的他说话:“好啊,你要哪一枝?”
“开得最繁盛的一枝……”
“开繁了,谢得快呢。还是要花骨朵多的一枝吧?”
“不……要开得最繁盛的一枝……”
“好,我给你摘,最繁盛的。”
清明笑了,露出浅浅的牙齿。他把手贴在唇边,很满意的样子。
郑疏尘看见他孩童般天真的笑颜,竟晕出泪来。清明,你只有在梦里才这样笑吧?
梦里是轻暖的绿意,烟霞般的桃花沿着河堤盛开,河水载着落花向东流去。有个人,有个人为他摘了一枝花……
清明睡到了傍晚。他睁开眼,发现枕边有一枝白色的月季,便伸出手去捻弄花瓣。
“怎么不是桃花呢……”
没有人回应,因为梦已经醒了。
过了一段时间,云宿推门进来,把晚上的饭食送来了。
“云宿,中午是谁来了……?”清明躺着,把花凑到嘴边,让冰凉柔软的花瓣贴着自己的嘴唇。
“没有谁来,秦大人。”
“他来过么?”
云宿没回答。他只是同往常一样,把清明扶起来,换下他一身被汗浸湿的衣服,用毛巾拭擦身体,给伤口涂药,喂他吃些东西。
清明靠着床,看着一言不发的云宿,委屈起来:“你们……一群骗子!”
云宿见清明含着泪,奇怪道:“您这是怎么了?”
清明身子本来就弱,病中情绪稍一激动,更是全身发热,发麻。他这脾气却也怨不得别人,只怪他自己本性多疑。他本来是想怨云宿的,最后怨起自己来,怨自己常常把梦当真,怨自己总处在飘忽的幻境之中。清明丧气地啜泣起来,他最恨自己这副病态的身体,最恨自己敏感多疑的内心,他巴不得哪天丧失所有感官,混混沌沌死去才好。
清明颤抖地伸出手,把月季掐破,再一把扫去那些花瓣。他哭道:“我不要!”
“这花哪惹你了?”云宿只是心疼那朵花,随口说了那么一句,没想到把清明惹怒了。
清明恨恨地看着地上的花瓣,急促地喘气,越喘越厉害,最后捂着胸口,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吸气。他的手脚渐渐僵硬,放在胸前的手也握不住了,竟僵直地凝固在原位,保持着抓挠的样子,十分骇人。随着喘气的声音越来越急促,清明似乎再也受不住,他的眼泪顺着惨白的脸颊如河水一般不受控制地涌出。
云宿是第一次见清明这样,他立刻握住清明僵直的手,按摩他的掌心:“秦大人,我不该那样说的,对不起……”他诚诚恳恳地说了一通话,摩擦着清明僵冷的双手,直到清明的喘息渐渐平缓下去。
清明不知在梦里死过多少回了,可是当真正的死亡逼近他时,他才有这般求生的痛苦和惶恐。这算是清明最严重的疾症,这病不发作则无事,发作起来则全身不受控制,没有什么药可服用的,只得由人劝着,等情绪稳定下来才缓得了。
清明仍在喘气,比之前的急喘好许多了,现在是深深的呼吸。
云宿把地上的花瓣收拾干净,静静坐在清明身侧。
清明说不了话。
云宿揉捏着清明的手,慢慢道:“花是郑大人给您摘的。这时节已经没有桃花了,倒是刚开了月季,便给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