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扯了扯太子的袖子轻轻摇了摇头，太子叹了口气摸摸少年的脑袋。

卿离咬牙切齿。

第一天来就给他找了那么大的麻烦，这中委曲求全的态度可比当面告黑状有用多了。

当面告状还说不得陛下同皇太子要为了颜面找个台阶给丞相下，把这事就这么给压下去。结果少年主动找了台阶，如此一来，反倒显得他目无法纪，再往深处想，一个少年如此忌惮他，可不叫吾主怀疑。

卿离吃了这哑巴亏只能退下，明潇好歹当了这么多年皇帝，也隐隐看出些门道，他不动声色的安抚了太子同少年一番，转头便叫来近身内侍去查白日里发生的事。

卿离顾忌陛下查起少年漏了马脚恐有生命之危，反倒还要去收买敲打一干人等。

明潇看着呈上的卷宗，不知在想什么，太监也不敢问，只低垂着脑袋不叫陛下察觉。

夜色渐深，卿离才从宫内回府，就见一道白色影子飞速蹿过。赶车的马夫丝毫没有察觉出异样。

车厢内，闭目养神的卿相缓缓睁开眼，他对面坐着的正是白日里给他吃了一堑的少年。

“你要走的话我可以帮你。”

少年态度恢复了淡然，他曲着一条腿坐着，手臂搭在膝盖上。

“人人都说你是大夏的权奸，却无人知你为那暴君挡下了多少次的灭国之患。卿离，你是大夏属臣你我天生就是对立面。然而这并不足以令我对你产生仇恨。”

少年声音轻缓，客观的说着他对这位大夏丞相的看法。卿离也静静听他诉说对自己的看法，不恼不气。

“你使计令我姐姐身份败露，进而导致明潇对她产生怀疑疏离从而令她致死。这也算不得什么。但你唆使明潇让明煌率大军屠杀我北境诸国，你口口声声让我不要管这人间事，难道你就不怕有一天报应缠身！”

“这是我的命，成为权臣。我终的，是大夏，而非明潇。”

“你通过对外扩张土地间接染指大夏兵权，你的权力却是用数万无辜之人的鲜血所铸就。如此，你明白我来找你的目的了吧。”

“你想杀我？”

少年缓缓摇头。

“你对我有用，我们是...互相成就。你助我成为明潇最爱的人，我让你获得真正的权势。”

“你的野心，未免太大。”

卿离笑着摇头，转而又闭上了眼。

“大名鼎鼎的卿相，莫不是怕我这个以色惑人的玩意儿无法被掌控？”

“莫要轻贱。”

少年冷嘲。

“当一个人连吃饱肚子都做不到时，尊严就是一种奢侈。我只为北境数万吃不饱的人献上这无用的残破之躯。明潇可以享用，你若帮我，你也可。”

男人猛地睁开眼，他紧抿着双唇，又愤怒，却不说话，只沉默的注视着面前的少年。

即使他知道，面前这人原本该有的模样。

少年堪称低声下气的求他，可他却无论如何也不能松口。

“生老病死，乃是常态。要怨，只怨他们生在此世。你何必又要...”

卿离深深吸了口气，良久压下那未尽的严厉之语。对着少年，他总是摆不出自己的架子，正如其实他心底无比清楚着，少年的做法其实也没有错，甚至称得上伟大。

可这样的伟大，却要牺牲这样的少年。

他觉得不值，不甘。

“我给你半月之期考虑。如今我住在太子府，你若不帮我，我便要死在太子后院，我没有身份来历也不显赫，太子后院的人争风吃醋起来要弄死我，再是容易不过。”

说完这话，少年便如来时消失不见。

马车还在颠簸摇晃。

卿离阖目沉思。

是要一个高高在上他再也触摸不到的梦，还是就着他的意愿，将他拉下凡尘，一同在这浊世里沉沦！